第61章(1/1)
“你……”余衍林恨得咬牙,却又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,一时不由得语滞。想起荣澜语一张娇糯可人的模样,他对眼前的周寒执便越发厌恶。“天鹅落在青鸡身上,真真是可悲。”
周寒执的周身散着酒香,可俊逸如仙的模样,是余衍林比不得的。又比他远高一头,二人站在一起,高下立见。
“大人说得没错。”周寒执语气淡然道。
余衍林正纳罕,便听人家接着道:“青鸡到底是应该与青鸡相配的。”
先前的纳闷变成了恼羞成怒,余衍林怎么会听不出来话里的嘲讽,他双眼立时变得猩红,几乎要抓着周寒执的衣领。
可这会,曹炳池拈着须过来问:“衍林啊,怎么不让周大人去更衣?”
方才的怒火在一瞬间被紧紧收起,余衍林敛然道:“正劝周大人少饮酒,多乐一乐。”
曹炳池目光如炬,却也不戳破,拍了拍周寒执的肩膀道:“周大人,眼瞧着就是秋分,陛下也该面见你了。”
周寒执略略点头,眼底一片了然。
因忙着备婚,所以余衍林至今不知二人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,一时愈发摸不清周寒执的前程,心里不免惴惴。
这会,周寒执却已经不再答话,跟着一位小厮往后头去换衣裳。
夏至的晚风带着些许清凉,吹在醉了酒的人脸上,很容易便能让醉意肆虐。周寒执步伐有些晃动,这会才反应过来,方才那些人手里拿的酒壶,与自己的那一个的花纹并不相同。
曹家人处处精致,不会犯这样的错误。也就是说自己今日醉酒,大概在谁的算计之内。
穿过九曲回廊,前头传来潺潺的水流声,水上飘着几盏荷花小灯,绿底粉瓣,煞是可爱。水边便是更衣的地界,上头两盏明亮的羊皮角灯晃晃悠悠,红漆明纸,兰花刚绽,静雅如宇,与方才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周寒执瞧着,却忽然一笑。这在富贵人家里显得弥足珍贵的静谧之景,如今在周府早已处处可见了。
带着这样的念头,他的心情轻快不少,很快更了衣出门。却见月下,一位梳着小两把头的少女头上簪着淡雅的兰花,正一脸娇俏地望着自己,凤眸沁水,红唇轻挑。
“周寒执……”她的声音轻轻快快,像是在唤一位老朋友的名字。
瞧着周寒执看着自己怔住,曹芳晴自觉事情已经成了一半,一时心情大好,微微笑着道:“你怎么不奇怪,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?”
“不奇怪。”周寒执语气淡淡道。
曹芳晴唇边的笑意怎么掩也掩不住,双眼闪着星光道:“你不奇怪,我也要告诉你。我叫芳晴,从你进曹府的那一日便心悦于你。荷花灯是我特意做给你看的,明纸是特意给你换的,兰花是我亲手为你所养。周寒执,你告诉我,你喜不喜欢?”
月光之下,一位清丽柔美的窈窕佳人说一切都是为你所准备,曹芳晴自认没有人能抵抗得了。
可周寒执毫无反应,曹芳晴抿抿唇,一片赤诚望着周寒执,继续说。
“我知道你府上已有夫人,可我与她不同。她心里没有你,我捡了你的玉珮送过去,她甚至都不会问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。装傻也好,不敢问也好,我想她真真是不在乎你的。周寒执,今日是我冒昧,可我一片真心,天地为证。我不求你怎样,只想让你陪我在这湖边走一走。如此,我便一生无憾了。”
荣澜语的确很美,曹芳晴承认。但她心里也的确并不在乎周寒执。
对于一个男人来说,他最喜欢的女子一定是那种能够仰慕他,崇拜他的女子。
曹芳晴瞧着周寒执的一双桃花眼,自认他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。因为她不是勾引魅惑,也不是蓄意算计,她只是把自己的真心掏出来,让他看看而已。
毕竟,真心,是这世界上最让人无法抵抗的东西。
“你不相信我吗?”曹芳晴见周寒执许久不说话,心里忽然有些发虚,近乎悲伤地问道。“周大人,我知道你在官场上遇到过许多算计。甚至在府里,贵夫人不可谓不精明。可我跟他们都不一样……我在这曹府里无依无靠,从看见你的那一刻,我就知道,大人跟我是一样的人,是只能靠自己活着的人。大人,您陪我一道走走,咱们说说心事,成吗?”
她自认说到了周寒执的心坎里。
丧母多年,父亲又不管事,妻子自私,周寒执怎会不孤独呢?
然而,周寒执终于把眼神从不远处的荷花灯上抽离出来,淡淡道:“周府也有一样的灯。”
第41章就在你的那间铺子旁边!……
“你说什么?”曹芳晴没反应过来,蹙眉问道。姣好的一张面容在月色下显得更加轮廓精致,妩媚动人。
周寒执的唇边竟难得浮现了一抹笑,眼中陷入沉思道:“之前我没瞧过,方才看了那荷花灯才知道,原来荷花与荷花也不一样。”
“哪里不一样?”曹芳晴追问。
周寒执叹道:“周府的荷花灯与底座之间没有缝合的痕迹,似乎是走线藏在里头,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。而且,那荷花灯上的花瓣几乎每一片都各不相同,有的舒展,有的弯曲,看上去生机四溢,浑然不似作假。”
曹芳晴抬眸看了一眼自己所做的荷花灯,见上头的走线密密匝匝,瞧着就跟荷花生了虫似的,再一瞧那花瓣,因着是一摞绸缎搁在一起剪出来的,所以每一片都极为相似,的确毫无灵魂可言。
她暗暗咬牙,声音不似方才好听道:“我手艺不好,可一片真心却是谁都比不上的。周大人,你不相信我吗?”
然而,周寒执似乎对她半点兴趣都没有,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,继续道:“周府的兰花也别致,据说用的是腐叶土,需要时常修剪花枝,每支只留一根壮芽,这样开到最后,才朵朵绚烂。”
曹芳晴听到这已经是忍无可忍,冷青着脸道:“这的兰花用的是普通的土,花枝许久未曾修剪,故而花开得虽多,却每一朵都不够蓬勃。所以呢?那又怎样?我又不是丫鬟,我对大人的心意,不是这些小玩意可以彰显的。”
周寒执略略收了心神,难得看了曹芳晴一眼,淡淡道:“你想多了。”
“大人什么意思?”曹芳晴忽然又觉得有了希望。
周寒执笑笑,眼底有几分轻松道:“我只是想谢谢你。”
“谢我什么?”曹芳晴不明白。
“谢谢你让我明白,周府的夫人用了多少心思在周府。”周寒执的眼底一片赤诚,不似作假。
曹芳晴先是一怔,随后呵呵冷笑道:“大人您才是想多了吧。我猜贵夫人只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罢了。那种女人,我大概是明白的。能把所有心思都花在这些乱七八糟的物件上,又能留几分心思给您呢?”
“我不需要她留心思给我。”周寒执毫不犹豫答道。
“所以,你还是不喜欢她?”曹芳晴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