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册上穷碧落下黄泉 第一百零三回 归平谣（1/2）

在司徒云梦的晓梦迷蝶和天书幻境的双重影响下，灭孤影将永远留在天书结界里做他的诛心噩梦，除非司徒云梦撤回法术。

原本，“晓梦迷蝶”确实需要司徒云梦本人当面施展，但那也仅限于她法力低微的时期。

经历与暗天教多番大战后，司徒云梦天人共鸣，法力自然是在极度虚弱的灭孤影之上的。

而金灵天书本也是关押六界重犯的囚牢，它的掌管者随时可对牢中重犯施加幻术。

两相作用之下，司徒云梦只需略施幻法，就能令灭孤影不断感受到崆峒二仙曾经承受过的那些痛苦。

以彼之道，还施彼身。

永劫①，无间。

司徒云梦生性纯善，一般是不愿意这么干的，今日之所以破例，多半是出于对灭孤影残害崆峒二仙等正义人士的义愤，少半也是为了侠肝义胆的夫君能够开心。

韩夜的确是开心了。

先帮薛燕战胜镇狱明王，后为崆峒二仙报得大仇，他总算是眉头舒展。

他散去功力，逐渐变回了天海一线境的模样，清逸俊秀，却侠影厚重。

万丈光芒褪去，地狱亦重回阴暗。

唯独无光城还悬浮在阴间幽州的上空。

于是，韩夜号召众人将幽州的黑暗地狱予以还原。

只因世人多恶，故而地狱难空。

所以，地狱必须留着。

除九天玄女、金神蓐收、痴地魔尊和洪锦龙吉还在阳间收拾残局外，其余各人都围绕在了司徒云梦和韩夜的身边，听从韩夜的安排。

其实，区区一个黑暗地狱倒不用大肆安排各路神仙。

韩夜让云霄仙子收回了陷仙剑，又命铁扇公主用芭蕉扇将无光城扇回了大地，令无光城与大地重新融为一体。

众人略施小法便复原了黑暗地狱，纷纷落回了地面。

黑暗地狱又变得阴云密布、晦暗无光，只待阴司十殿重新委派鬼吏鬼卒押送恶鬼来此受刑、在此维持秩序。

牛魔王暗地里给韩夜竖了个大拇指，因为他知道韩夜是特地安排铁扇公主在鬼界做善事，也算是代六界之主承了牛魔王一家的人情，铁扇公主自然会高兴。

这时，飞卫兵总教头牛王领着马尊拢近过来，双双跪在大力牛魔王面前。

那牛王高九尺、体格健壮，穿黄金铠、披紫雷袍，背负青铜大斧；

那马尊高一丈、身躯硬朗，穿白银甲、披青风袍，手执赤铁长枪。

二人均有万夫不当之勇，自从被司徒云梦和韩夜分别击败过后，他们就从幽冥军加入到了阴司十殿，尽心尽力为十殿阎罗办事，训练教导各类鬼卒，如今功力各有精进，就算不靠四方阴阳阵提升灵力，二人也强于人间的仙派掌门和妖界之主了。

当然，比起大力牛魔王还是差得老远。

所以大力牛魔王看到牛王跪在面前、还拉着马尊朝他磕头，不免诧异：“你是……？”

牛王跪坐起身，激动地向大力牛魔王介绍道：“大爷爷！是我啊！牛王啊！”

“大爷爷？”大力牛魔王诚然有许多牛精手下，却不记得在阴间有这么个亲戚，忙看向一旁的其余六界朋友……

其余朋友就更加不明所以了。

牛王这才急道：“大爷爷！您不认得我？那您总认得我爷爷吧？”

“就是在西梁女国落胎泉边卖水的如意真仙呐！”

经牛王这么一说，大力牛魔王这才想起了，他在人间的确有个弟弟，叫牛如意，自号如意真仙，一直霸占着女儿国落胎泉卖水牟利，哪怕曾被孙悟空打跑过一次，他还要偷溜回来继续霸占落胎泉卖水赚钱。

铁扇公主让丈夫牛魔王别跟这种亲戚来往，没出息。

牛魔王仔细一想，觉得也是：

这如意真仙的实力好歹也能称霸一方疆土了，强于一般洞天福地的陆地神仙，竟还惦记着那点俗世之物？

贪财就罢了，还指望在女儿国卖落胎泉的水赚钱？

众所周知，女儿国只有女人、缺男人，女人想怀孕了只能去子母河喝水备孕，既然她们是有意怀上，也就没什么想法落胎了，需求实在是少之又少。

惟有喝过子母河水的唐僧和猪八戒是例外，而这种例外亦是可遇不可求。

真想赚钱，只需取了落胎泉的泉水去别的地方卖，急各地之所需、供各人之所求，那才能赚个盆满钵满！

如此一来，达官贵人、土豪乡绅如不想要孩子了，也不必让他们的三妻四妾奴婢丫鬟喝什么药、弄什么针灸，直接一口落胎泉水下去，无痛落胎！如意真仙还怕赚不到钱吗？

更何况，子母河的水说不定也能拿去卖钱，卖给不孕不育的富贵人家……

这个如意真仙属实有点缺心眼！

所以，牛魔王也嫌弃起了如意真仙，虽然如意真仙到处说他是牛魔王弟弟，牛魔王对外却几乎只字不提这个弟弟。

乃至于如意真仙被孙悟空打了后，牛魔王连这个账都懒得和孙悟空算，只跟孙悟空算妻子、小妾和儿子的账。

……

是故，大力牛魔王听牛王说起如意真仙时，也没显得很激动，下意识挖了挖耳朵，而后敷衍道：“哦，原来是如意真仙的孙子啊，明白了。”

虽然牛魔王不太想和牛王认亲戚，薛燕却很有兴致，她忙问起牛王的身世背景，才知：

如意真仙和女儿国一位女将军生了个牛娃子，叫牛解阳，因牛解阳半人半妖，女儿国却只想要招人类为婿，故而牛解阳离开了女儿国，流落他乡。

多年后，牛解阳和一名女牛精相爱，诞有一子，此子便是牛王。

牛王既非纯正人类、亦非山精水怪，阳寿很短，弱冠之年便即夭折。

他来到阴间后，因形貌与牛头极其相似，而实力又继承了牛魔王家族血统，天生神力、异常强大，所以在众多牛头当中脱颖而出，被误认为牛头一族中的佼佼者。

彼时，祖父辈的牛魔王早已修炼成魔，为上三界高手，四大判官的生死薄却只能记录下三界人物信息，查不到牛魔王的任何记录，故而十殿阴司也将牛王当做牛头一族对待。

牛王一直不知道自己和牛魔王的关系，但既已被牛头们追捧，他自然享受着阴间的良好待遇，既不投胎转世、也不还阳，直到又认识了马尊，二人被幽冥鬼皇收为风雷双使，打算大干一场。

而后被韩夜和司徒云梦收伏，受阎罗王器重，才做了阴司十殿的总教头。

这两年，受司徒云梦“六界无界”思想之影响，四大判官的生死薄里开始能够查到牛魔王的线索了，牛王才终于认祖归宗。

一想到自己的大祖父竟是大力牛魔王，牛王就格外兴奋，还不忘和好兄弟马尊说，有机会见到牛魔王，一定带着他好好和牛魔王介绍一番！

这不，今天就遇上了！

牛王眼看大事已定，便拉着马尊给牛魔王好好介绍了一番：

“大爷爷！这是我的兄弟！在鬼界随我一同打天下、出生入死的马尊！”

其实这些什么牛王啊、马尊啊，大力牛魔王根本没兴趣认识，所以他一脸不耐烦地看着牛王马尊，当着众人面又不好不认。

这时，薛燕拍了一下牛魔王的肩膀，笑道：“我说老牛头，连我都不知道牛王竟然是你孙子呢！你可真是好福气啊，儿子永远长不大，孙子辈比儿子还大这么多，还在鬼界闯出了名头……行啦，赶紧认认呗！”

薛燕看似无心的话，搞得牛魔王也下不了台了。

只好相认。

牛魔王顿了顿嗓子，仔细端详起牛王的相貌，勉强能看出点自己的影子，又听他在鬼界的名声不错，便略感欣慰地道：

“嗯，想不到啊，俺的牛子牛孙，在鬼界还混出点名头了，比你爷爷还是有出息多了。”

牛王连连点头。老实说，他素来只认强者，大力牛魔王在他眼里是牛族的荣耀，自然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相认，至于他那个守在落胎泉旁卖水的寒酸爷爷，其实他也没觉得有多大出息。

而牛魔王多看牛王几遍，则更觉顺眼，便摸了摸他的牛头、拽了拽他的犄角，笑道：“不错，乖孙儿，在鬼界好好干，别给俺牛家丢脸。”

说着他又对马尊道：“我这乖孙儿平日里也有劳你照顾了，今后你和牛王要多为先生尽心辅佐阎罗王，维护好鬼界秩序！”

说完这话，一旁的铁扇公主很是高兴，丈夫有时候也不傻，这不就开窍了？

认亲事小，表态事大。

如今夫妇二人加入到司徒云梦阵营里，就该时刻维护司徒云梦的光辉形象，话语里夹带几句为六界之主分忧、分管各界，也显得在尽心尽力办事。

无论如何，外人看到牛魔王跑到阴间认了个亲戚，也是颇觉高兴的。

待众人合力将黑暗地狱恢复原样后，韩夜和司徒云梦就引着六界英雄前往阴司十殿报到去了。

黑暗地狱距阴司十殿不过三千多里，银雕载着众人一炷香时间便至。

原本司徒云梦打算用凤返和龙唤把大家带过去，是韩夜提醒司徒云梦要俯瞰一番阴间现在的情况，司徒云梦才就此作罢。

一路上，星辰与千里眼顺风耳各司其职，向韩夜和司徒云梦不断报告着阴间万里河山及各大地狱的现况，令众人确信各地皆已恢复了正常秩序，韩夜悬着的心这才完全放下了。

韩夜总怕自己百密一疏、马有失蹄，令鬼界众多亡魂无辜受难。

夕惕若厉，终日乾乾②。

很快，韩夜一行二十七人来到了阴司十殿门口的牌坊前。

众人只见那牌坊高三十丈、宽十丈，分为一道主门和左右两道侧门。

主门处，有排成长河的鬼魂由鬼差领着进入十殿；

侧门处，又有源源不断的鬼魂戴着镣铐被鬼差带出十殿。

一派井井有条、忙而不乱的样子，似乎十殿受到镇狱明王的影响没有想象中那么大。

薛燕忍不住笑道：“可以啊，心挺大的。”

司徒云梦则微微笑道：“各大阎罗为了轮回之事废寝忘食、殚精竭虑，可歌可敬，吾不及也。”

司徒云梦一发话，三霄娘娘、铁扇公主、大力牛魔王、五可玄鬼书中仙等立即纷纷应和并称赞司徒云梦谦逊。

随后，众人进了牌坊，绕过望乡台，走过孽镜路，再分别穿过秦广殿、楚江殿、宋帝殿、五官殿，终于来到了阎罗殿。

之前司徒云梦凤返来到阎罗殿度厄时，阎罗王已察觉到司徒云梦和两年前来鬼界时大不一样了。

只因司徒云梦完全灵力解封，并登顶六界之主，阎罗王能感觉到司徒云梦莫名的亲切，如君，如母！

所以这一次，阎罗王见到司徒云梦入殿，连手头上的事务也不弄了，诚惶诚恐地下了案台，跪拜司徒云梦道：“罪臣阎罗，叩见六界之主！”

司徒云梦抬起双手，温声道：“不跪，众生平等。”

阎罗王解释道：“上次您和家人来此，罪臣有眼不识泰山，只把您当做一般的仙子对待，这一跪，乃是向您请罪！”

司徒云梦又道：“无罪，不知者不罪。”

“就是就是！”薛燕不耐烦地道：“我说阎罗老伯，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好吧？我们只是来这里看看大家还好不好，没事就回阳间去了。你要强行给自己定罪，以后又怎么给别人定罪呢？”

阎罗王点头称是。

于是乎，四大判官、黑白无常又回到各自的岗位开始受理鬼魂审判之事，期间，薛燕将鬼界发生的情况以及暗天教的信息全数告知了阎罗王。

韩夜更将司徒云梦被天帝承认为六界之主、被人间皇帝封为凤凰佛姥这些事也和阎罗王强调了一番。

阎罗王表示坚决拥护司徒云梦统御六界，如有需要，鬼界众生尽归调遣。

然后，阎罗王为迎接司徒云梦，又将其余九殿的阎君召集于阎罗殿内。

非但是十殿阎罗，孟婆、日夜游神以及曾经陪薛燕熬制孟婆汤的鬼童们，也纷纷在殿内与众人相见。

见到众人安好，最高兴的当属薛燕，其次则是韩夜和司徒云梦。

尽管孟婆还是一口一个“你的男人”来叫韩夜、鬼童们还是一口一个“漂亮姐姐的大哥哥”来叫韩夜，可薛燕已经不屑于和他们去解释关系了，她已经非常自在了：反正又不和这些人住一起了，随他们怎么说，左耳朵进、右耳朵出便是。

薛燕等这些人叽叽喳喳说完，才隆重向他们介绍：韩夜是六界之主的男人，自己是六界之主的军师。

韩夜不悦地抗议：“凭什么我是六界之主的男人，你就是军师？像话吗？对等吗？”

薛燕戳着韩夜的胸膛道：“因为你不做她的男人，你就啥也干不了啊！你能烧菜吗？你能干家务活吗？你能陪她下棋吗？从前你还能御个剑，当当我们的车夫，现在六界之主自己能飞了，还需要你吗？”

“老老实实当好你的男人吧！”

司徒云梦闻言，忍不住笑了。

众人也笑了。

韩夜想笑，但表面上还做出一副被薛燕说得不悦的样子，一副桀骜不驯、态度冷淡的样子。

“哼。”韩夜喝了一口梨花酒，又想起梨花酒已经没了，只好将烛龙酒袋又盖上了盖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