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他看见了(1/2)
接下来数日,樊长玉每天忙活的仍是杀猪、制卤、卖肉。
不拿卤下水当添头后,那条街的肉铺一如往常只卖猪肉。
樊长玉铺子里虽摆了卤肉,但她不送,也是用来卖的,除了一直跟她家不对付的郭屠户,倒也没其他人有意见。
一头猪杀了分鲜肉和卤肉卖完,能净赚一两五钱左右。
樊长玉早上开市,最迟中午就能卖完回家,下午偶尔再接一单杀猪的生意,几天下来,倒也赚了四五两银子。
不过离新年越近,这鲜肉倒是越来越不好卖了。
家家户户该买的年货都已买得差不多,这几日肉价又是最贵的,鲜肉价钱都喊到了三十五文一斤,来买肉的大多也不是为了自家吃,而是留着当新年礼送人。
樊长玉的铺子之前有李厨子照顾生意,肉倒是不难卖,这两日不知何故,一直没再瞧见李厨子。
没了溢香楼这个大客源,她也得想法子继续打开门路。
为了招徕顾客,樊长玉便直接在肉铺门口架起一口大锅,案板上摆放昨天夜里卤好的肉,大锅里再现场制卤。
那味道实在是香,卤水在锅里咕嘟咕嘟直冒泡,处理干净的猪头肉和猪下水被卤出一层漂亮的酱棕色,里边放的八角、香叶、桂皮这些香料也瞧得一清二楚。
从集市上路过的人,没有一个不被这香味勾得上前来问价的。
现卤现卖,买的人看到锅里全是真材实料,就连讲价都没之前直接卖熟肉时讲得厉害了。
一时间樊长玉铺子里的鲜肉生意一般,买卤肉的倒是排起了长队。
眼见昨日卤的肉和今日现场卤的肉都快卖光了,樊长玉为了不浪费那一锅卤水,索性去隔壁肉铺买了几个猪头回来。
卤下水卖得便宜,今日生意好,不如卤猪头肉赚得多。
她在铺子里把猪头去骨清洗干净后,将大锅里的卤水先找了个干净大盆装起来,把猪头肉焯了一遍水去腥,才换回卤水继续卤着。
隔壁肉铺的婶子见她店里生意这般红火,不免道:“长玉你这脑子就是灵光,想到的花样咋就这么多哩?自打你把你家这肉铺重新开起来了,整条街属你家生意最好!”
这话听着像是夸赞,但颇有些弦外之音在里边。
樊长玉知道自家肉铺生意好了,别家生意寡淡总会有人心里不平的。
她果断开始卖惨:“婶子你还不知罢,我胞妹自幼身子骨不好,断不得药,夫婿也是一身伤病,如今路都走不得,买药的钱且不提了,家中如今锅都快揭不开了,全靠这肉铺撑着。”
那婶子多少也知道几分樊家的情况,听樊长玉说得这般凄惨,顿时也不眼热她铺子里的生意了:“怪可怜见的,当真是个苦命的闺女……”
樊长玉苦着脸卖完一锅猪头肉,闷不啃声地又赚了一贯多钱。
已是中午,她铺子里的卤肉已卖光了,但鲜肉还剩个十来斤。
樊长玉盘算着,今日若卖不完,把这些鲜肉拿回家做成腊肉、腊肠得了。
这个时间点大伙儿都回家用饭,集市上的人也少了下来。守在铺子里的屠户们大多是家里人送饭过来,或是找担着货架叫卖的货郎买个炊饼充饥。
樊长玉饭量大,买了两个炊饼。
街边一个穿着补丁旧袄的老汉,望着货郎那炊饼咽了咽口水,干瘦黝黑的手捏了捏背上大竹篓的竹篾背带,却没舍得掏钱买。
这天儿实在是冷得厉害,冷风刮在脸上刀子一样疼,那一木箱炊饼掀开盖子来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气,瞧着就喜人得紧。
樊长玉看了那老汉一眼,他身上的袄子虽破旧但洗得很干净,脚上一双鞋也打了好些个补丁,鞋帮子上还沾着不少泥,背后沉甸甸的竹篓把他本就佝偻的背脊被压得更低矮了些,手上还提着一只老母鸡,瞧着像是从乡下走路来赶集的。
这个点了还没回去,返程这老汉怕是也舍不得花钱雇车,徒步走到家天都得黑了。
樊长玉爹娘从前就是心善的人,不然也不会帮宋砚买棺葬父,她爹遇上乡下老人来买肉,还会少收钱。
樊长玉瞧着那老汉实在是怪可怜的,便拿了一个炊饼递过去:“老伯,你拿着吃吧。”
老汉晒得黑红的一张褶子脸上,露出惊喜又诧异的神情来,大抵没被这么善待过,他两手颤抖拿过炊饼,说:“我身上没钱,但我背后的篓子里有自家养的鸡下的蛋,我给你拿几个鸡蛋。”
樊长玉自是推拒,但老汉已把背篓放了下来,从铺了干草的篓子里拿出几个鸡蛋硬要塞给樊长玉。
樊长玉瞧着他这一竹篓全是鸡蛋,问:“您是从乡下来镇上卖鸡蛋的?”
老汉点点头,脸上带着沧桑和灰败,“人老了,不中用,本指望走到镇上卖了鸡和蛋回去过年,奈何腿脚慢,走到这镇上,集市都散了,这鸡和一篓子蛋到现在都没卖掉。”
樊长玉今日卖卤肉赚了不少钱,也想买些好东西给家中一大一小两个药罐子补补身子,便道:“这样吧,您这一筐鸡蛋和这只鸡,我全要了。”
老汉闻言,惊喜之余,浑浊的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现,他不住地向樊长玉道谢。
时下鸡蛋一文钱三个,腊月里应当有涨价的,但老汉执意按一文三个卖给樊长玉,他竹筐里的鸡蛋不多不少,一共一百二十枚。
能下蛋的母鸡一只能卖到五十文,不下蛋的老母鸡就和公鸡一个价,只值三十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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